♈『白明艺术』品质、文心与现代感
参禅·形式与过程
在我与他深入交往中,才发现他的诸多成果中,现代陶艺是最出色的,品位也是最高的。只有做陶瓷这一项,才是他艺术的底色(底色应不同于本色,底色犹如基础、发源地)和“本行”。而且,他在努力沟通中、外现代陶艺界,促进交流,以及推广世界及中国现代陶艺的最新成果等方面,都做了大量的富有成效的工作。可以说,他是中国现代陶艺界一位不可或缺的“信使”。
提起白明的“本行”,我最欣赏他新近完成的《器——形式与过程》系列作品以及《大成若缺》系列作品,还有前些年完成的《山水与时间》等。
现代陶艺的第一个标志应是它的“纯艺术”身份。传统陶艺几乎都是些实用器具,“陶艺”是附着在“实用”表面的(一旦成古董以后,情形则有了改变)。现代陶艺则可能从一开始就摒弃了“实用”的概念或者说从工艺品中“分流”了出来,器形也罢,瓷色、釉色也罢,都是现代陶艺中独立的“主角”。在这一点上,可以说,已与雕塑并无二致。它所不同于现代雕塑的正是传统陶艺就已具备的那个传统——和泥、打浆、制坯、描画、上釉与烧制等一整套工艺流程。这个完整的工艺流程经过世代工匠的长期积累和不断革新,已臻完美境界——几乎就是无懈可击。所以,完善的传统工艺流程及其几乎是高不可攀的品质、品位,一直是横亘在现代陶艺家面前的“万里长城”。
我不敢说白明的现代陶艺已经跨越了这道“万里长城”,但却有把握地说:他找到了转换传统的一个重要的切入点——器形,并使它获得了勃勃的生机,孕育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新生命。例如,2002年完成的第一组《器——形式与过程》,该系列约有几十件,器形十分自然,并无做作的痕迹,曾出现在由我策划的“中国版本——2005•北京邀请展”上,引起普遍关注。
细观它们,犹如一根根毛竹节,兼或有点女阴或阳具的意味。虽然,它们完全失去了器具的功能,但却蜕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生命体,既令人敬畏,又让人惊喜。这些触手可及的生命,一一横呈在眼前时,竟使我们忘记了它们原是泥土身!
2004年完成的第二组《器——形式与过程》,约有上百件。最初我是在武汉——“首届《美术文献》提名展”上见到它们的。当时的第一眼印象是这些“小玩意”竟可以化腐朽为神奇。这些或残缺,或扭曲变形的“器具”——它们的前身正是我们所熟悉的日常器皿,居然重新脱胎换骨,登上了纯艺术的大雅之堂。一眼望去,也许会令人哑然失笑,可细细品味,这些不再具有实用价值的畸形物,竟然变得十分可喜了。艺术家的几分智慧,几分幽默感,或许还有一点调侃世俗的意味,都经由这些并不起眼又各具个性的“小玩意”而表露无遗。这或许就是古人所津津乐道的大巧若拙、大智若愚吧!以上两组作品,都用上了“集合”的理念。倘若仅仅是一件、两件,肯定起不到点题、醒神的作用,只有十件、百件“集合”起来,既整一又充满了差异性,才令人猛然一惊一喜,犹如醍醐灌顶一般。
《山水与时间》这组作品的器形取法自然,浑朴大方,如自天外飞来一般,令人感到玄奥无穷。除了器形上的出奇不意之外,上列作品的文脉亦十分清晰。文脉又主要体现在表面的文饰上。刘勰说:文辞所被,夸饰恒存(参见《文心雕龙•夸饰》)。这些作品的文饰除了瓷质,即是瓷的本色(或白,或青,关于这方面的技艺水准、品相、质地,应另有专家来评)之外,还经由艺术家的描画,添加了几何点、线,抽象图形、纹样,仿古的山水或花鸟画,稍加点画,即神韵自出,可谓是“以少胜多”,“夸而有节,饰而不诬”(刘勰语)。
这些描画既透发着儒雅气息,又具有鲜活的现代感。所以,这些文饰是东方文脉与现代品格的一种结合,是一件件精神的外衣。文饰与器形,如水乳交融,相得益彰。
传统中国画的现代转型曾是二十世纪中国美术史上的一个伟大过程,而它最重要的成果便是现代水墨画。现在看来,现代水墨画仍有一些问题亟须解决,整个“中西结合”、“中西融汇”的思路也亟须反省,所以这个伟大过程并无终止。在新的世纪里,一定会出现新的思路,新的成果。眼下就已经有一些很好的苗头和成果,如国内的李华生、仇德树、晁海、张浩、王天德、张立柱……包括白明在内,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:不是刻意地去做“中西结合”、“中西融汇”,而是很自信地从“我”出发,认认真真地做自己的东西,但他们的视野却是国际性的。所以,他们今天的别有洞天,也就是要让明天的世界艺坛刮目相看。
除了做陶、画画,白明还精于茶道、音乐。他在这方面的修养,也会令我辈文人自叹弗如。但无论是做陶、画画,还是品茶、听琴,白明的精神的本原却是一致的,相通的。这个精神本原中一半是传统的涵养,另一半则是现代人的人生哲学和生命体验(例如游子心态和孤独感)。于是白明也就具有了两个优势:一手可以牢牢地依托着传统,另一手却坚决地伸向了现代的前沿。再说,他作品的总体面貌也几乎是统一的,总是能在品质的无穷微妙和现代感很强的形式意味中,包蕴着他一颗灵动的文心。
安•塔比亚斯曾说过一句很到位的话:一个深沉的艺术人格,只有在一种普遍的敏感性和普遍的好奇心的氛围中才能形成(参见《艺术实践》,中译本,P17)。前些年,我在参观国外大师(如米罗、帕拉迪诺等)的原作展时,总是对大师们异乎寻常的多面手能力(或者说“繁殖力”)感到惊叹不已!国内的艺术家通常都是“一辈子只生一个好”。称呼也常常是“某某著名油画家”、“某某著名国画家”、“某某著名雕塑家”……极少见到像国内的大师们那样,“一辈子生好多个孩子”,所以很难再被冠以“油画家”或“雕塑家”的称谓,只能笼而统之地称他们是艺术家。从这个“繁殖力”的角度来看,“艺术家”是一个多么光荣而富有创造力的称谓!为此,尼采把艺术家归入了“一个更强壮的种族”(参见《悲剧的诞生》,P360)。其实,在我们的古代美术史上,也不乏这样的艺术家,如王维、苏轼、赵孟頫、董其昌、文征明、沈周、徐渭、朱耷、石涛……他们几乎都是通才,文章、诗词、书、画、印,甚至还可以加上琴、棋、茶、酒……真可说是无所不精,无所不能。
瓷石之间
相形之下,我们身边的艺术家不是太让人失望了吗?可总也会有例外,例如我去年写过的“大蛮才”——石虎,又如今天写到的这位白明。
对于白明,我唯一的愿望是:在他艺术实践的进一步大胆放开的同时,须更加强调和确立起一种新的规范,并且做到“直入文心”。唯其如此,他才能迈向更高的水准和品位,也才是真正了不起的多面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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